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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
  当飞机临近台湾上空时,方风仪的呼吸不由自主地急促起来,他瞥了眼窗外的云彩,深深吸了一口气,深有感触地自语:「啊——三年了……」
  是啊,三年了。方风仪转动一下身子,整个脸迫不及待地贴近窗口,由于动作过急,额头「碰!」一声撞到玻璃。
  「唉哟!」他轻叫了一声,也不管是否有人注意到他那急迫的举动,只是轻揉着额头,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窗外飞机下那片怀念且熟悉的土地,陷入了沉思中……
  机上扩音机传来空姐柔甜的声音:「各位旅客,本班机不久将降落于桃园中正国际机场,请各位旅客系好您的安全带,在飞机未停妥之前,请不要走动、站立或离座。谢谢各位,祝您们旅途愉快。」
  「先生……先生……」
  方风仪肩上被碰了一下,蓦然惊醒,思绪好像从飘浮的空间中被人硬生生给碰回地球来。一转身,眼光正好撞上一对含笑的眼睛。
  「先生,请系好您的安全带,谢谢。」
  「喔——谢谢!」方风仪慌忙地答着,伸手赶紧扣好自己的安全带。
  空姐满意地笑着走开了,继续她为其余旅客的服务。
  ****
  旅客们鱼贯地下了飞机。
  耀眼的阳光,逼得方风仪不得不加快脚步走进满室冷气的机场大厦。
  带着简单行李的方风仪,很怏地就通过海关的检查。
  当出境门口的自动门无声无息地开启时,方风仪发现门外挤满了迎接亲朋好友的人潮,他被那一对对企盼、搜寻的眼光楞了一下,但很快地就清醒过来;赶忙拉着行李,快步走过信道,通过人群,来到门口。
  机场外,人声嚷嚷,接客的巴士和出租车排成一列列。
  方风仪拉着行李,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处不拥挤的地方站好,松一口气,缓缓地取出一副太阳眼镜戴上。
  风到处打转着,把人的衣裳吹得拍拍响,方风仪那身剪裁合适,款式新颖的西装也被吹得像快要从身上褪去似的。
  他不经意地推推镜框,透过墨色镜片,仔细地环视他周围已失去耀眼亮丽光彩的景物。
  「真想不到短短三年,台湾进步了;古典宏伟的机场大厦,花团锦簇的花圃,宽敞的停车场,熙来攘往的车水马龙……一切都变了!」方风仪心中无限感慨地赞叹着。
  眼前忽然幌过一个正追逐被风吹走洋伞的女人,方风仪「啊——」了一声,回了神,立刻挥手招来一辆出租车……
  坐上出租车,方风仪拿出香烟点燃着,心中无数个「何去何从」起伏交织着。
  他望着窗外的景色思绪又起伏不定,宽别三年的故土,既熟识又陌生,他狠抽了口烟,烟雾很快弥漫在出租车窄小的空间。
  出租车咻咻的……咻咻的……快速奔驰于高速公路上。
  方风仪凝视着远方的蓝天白云,思绪再一次跌停在三年前,三年前发生的一切,恍惚就在眼前……
  ****
  清晨,东边天际出现一道曙光,那是一线代表着光明与希望之光。
  一个年轻人站在一座旧式院落的庭院前,脸上充溢着的青春活力,与清晨的朝阳相映成趣。
  「老大,你回来啦!」年轻人的声音,他迎着一个刚进院落的男子打招呼。
  「嗯,小方——青蛙仔、阿猴他们呢?」火车帮老大,陈佑走进大厅,慵懒的躺在长藤椅上,手从桌上摸了根烟,点着叼着。
  「他们去收保护费了。」
  方风仪咧着嘴笑,两颗可爱的虎牙露了出来。
  「有没有多带些兄弟?眼镜辉,那帮人最近多了不少新手,搞不好会来抢我们的地盘。」
  陈佑看到小方清秀雅气的脸,深深后悔带他入帮。他不应该属于这儿,他应该有更美好的前程。
  「老大,你放心,青蛙仔带了迦纳庆及五位兄弟。」
  迦纳庆是陈佑手下最标悍的人物,满面凶神恶煞,只要有他在,莫不把一干良善百姓吓得直发抖。
  「哦!我进去睡一觉,青蛙仔、阿猴他们回来叫我一声。」
  陈佑伸了懒腰,便走进卧室。
  小方满眼仰慕的目送陈佑,他心目中的英雄。他知道除了已死的父母外,要算老大对他最好了,从小这位邻居大哥就很爱护他,使得独子的他,从小不受人欺负。十七岁那年,在父母双亡而无人愿意照顾的情况下,陈佑便把十七岁的他带在身边,让他读完高中、考上大学,直到退伍,他义无反顾的跟在老大身边,他的人生是属于老大的。
  「小方,小方——」
  迦纳庆粗哑的声音从外面一路喊进来。
  「嗯,啊,是你回来了,青蛙仔他们呢?老大在等他们。」小方迎着迦纳庆,随即又露出那抹雅气的笑容。
  「老大,现,在哪?」他压低嗓门张望着。
  「在睡觉。」小方瞥一眼门口,仍没见其它人,接着又再问一次:「他们去哪啦?」
  「收了钱,去找女人玩了。」
  「真是的,把钱花在那里多不值得嘛,老大知道,会不高兴的。」
  「你晓得老大脾气是不好的,所以啰,你就不要说,免得……」迦纳庆带点威胁的语气。
  因为他认为文文弱弱的小方,没干过什幺,却最得老大的宠信,而身为帮里最勇猛的他,反倒不被青睐,怎不令他对小方敌视呢?
  「我不会说的。」他不喜欢迦纳庆盛气凌人的模样,但他了解自己只是个「白吃」的人,所以一再忍受帮里兄弟的冷嘲热讽,不过这事老大都一无所知,小方从没告诉过他,否则陈佑知道了,以他的脾气,不难想像帮里会搞成什幺样子。
  「谅你也……啊——老大,你醒了……」迦纳庆突然看到倚在门槛上的陈佑,他急急的噤口。
  「青蛙仔、阿猴他们没跟你一起回来啊?」陈佑懒洋洋的坐回藤椅,又把脚放在桌子上。
  看样子,刚才的话他没听到。
  「嗯,他们……去办私事,要到晚才回来。」他敬畏的回话。
  「办私事?哼!他们能办什幺事?」
  陈佑不屑说着,看来他心情不太好。
  迦纳庆默不作声,惟恐说出话会惹老大生气。
  「老大,八万元……」他接着把钱从口袋中拿出。
  「八万元?那幺少吗?」陈佑眯着眼睛盯着他。
  「喔,是……」迦纳庆被陈佑盯得不由得说出实话:「青蛙仔和阿猴……各拿了一万……」
  「各拿了一万?难道他们不知道现在帮里越来越穷?他们两人拿走二万,让大家喝西北风不成?他妈的!不教训、教训,都要飞上天了。」他的嘴抿成一条线。
  「我劝过他们,可是青蛙仔说,偶尔玩一下没关系。」不过有没有真的劝过他们,只有他自己知道。
  陈佑怀疑的望他一眼就没再说话了。
  接下来是一阵子令人窒息的静寂。
  「咦,小方你怎幺还穿着当兵的草绿汗衫呢?是不是没衣服穿?喔,对了,从你退伍到现在都没买过衣服……我怎幺没注意到?走!我带你去买几件象样的衣服。」接着他又说:「都是二十出头的大人了,不穿体面点怎幺行?」他言词中充满了深厚的疼爱。
  「可是帮里不是需要用钱吗?」小方很庆幸有人像兄长一般对自己关爱,但,他也想到陈佑目前的立场。
  「放心啦!我自己还有一点钱……走吧!」他搭着小方的肩走出屋子。
  一直沉默的迦纳庆,眼中的不满更浓了。「妈的!」他暗暗不爽,他跟在老大身边这幺多年,就没见过老大帮他买衣服,他把一双拳握得指关节发白。
  ****
  一天,小方在庭院练镖,迦纳庆见四下无人,抄起地上一块小石子,向着小方的后脑壳扔去,边丢边嘴里嚷嚷:「中标!」
  「哎呀!」小方摸着头壳惨叫一声,转身看着迦纳庆,敢怒不敢言。
  「啊,我也练镖,打中你啦?真不好意思。」迦纳庆一脸阴笑,眼眸有着得逞的快意。「要不要兄弟我教你几招?」
  迦纳庆边说边向小方出手。
  「搞什幺?」陈佑从屋内出来,看见迦纳庆向方风仪出手,怒声喝止。
  迦纳庆的拳挥在半空停下,脸色「咧」地发青,他以为老大不在,所以才敢如此放肆,想尽情地侮辱一下他的眼中钉。
  「老大……我……」
  「啪」,陈佑扬手一掌打在迦纳庆脸上。
  「你是这样对待自己弟兄的吗?」陈佑扬手,眼看又要打在迦纳庆脸上。
  「老大,我没事。」小方拉着陈佑的手,息事宁人地对他说:「我们不过一起练镖而已。」
  陈佑皱起眉头盯着小方,怀疑地问:「真是练镖而已?」
  「是的,是的。」小方一叠连声猛点头。
  陈佑目光在迦纳庆与小方之间来往,帮中弟兄因他偏护小方有所牢骚,他略有所闻,不过他一直没有亲眼所见。今天被他逮着,小方息事宁人的态度,他知道小方是不希望因他一个人,把火车帮搞得乱七八糟。
  陈佑叹了一口气,和小方走出庭院。
  迦纳庆看着陈佑和小方的背影,心里悻悻然,他发誓终有一天,他会连本带利讨回来。
  黄昏时分,迦纳庆、青蛙仔和阿猴三人在屋前的巷子里,迦纳庆横着眉,把背重重地往电线杆一靠。他会把青蛙仔和阿猴找来,感觉上他们跟他是一挂的。
  「真他妈的!要受这个窝囊气……我就瞧不出小方那乳臭未干的小子,哪点令老大疼爱,疼爱成这样子?」迦纳庆抱怨道。
  「哼!我早就看小方这小子不顺眼,一天到晚跟在老大后面,跟大姑娘似的。」青蛙仔也趁机抱怨几句。
  「每次我要带他去收保护费,让他做点事,可是老大一直坚持不让小方跟着去,他说小方不该做这种事……喔,他少爷不该做的,难道我们就该做?哼!我们倒像一群拿钱养他们的下人。有一天,我会要他好看。」阿猴也气愤填膺,老大的待遇差别也太大了。
  「阿猴,你说要他好看?哈,哈——你敢?你要他好看,老大也会要你好看。」迦纳庆故意煽起阿猴对陈佑的不满。
  「这……老大什幺都好,就是太宠小方……」阿猴对陈佑还是有着很深的敬佩。
  「的确,像老大这样有才干、魄力的大哥并不多。」青蛙仔也点头承认道。
  「你们……讲了半天都是白讲的,上次,你们不是被老大训了一顿吗?」迦纳庆提起上次青蛙仔他们因私自拿走二万元,而被陈佑臭骂了一顿的模事,他们不记恨吗?他还记在心里呢。
  「起初我们当然不高兴。可是后来想想……也是的确不对,如果老大不管事的话,火车帮,也就不会有今天的利头,更别说今天的名气了。」青蛙仔对老大可是心服口服的。
  迦纳庆张口,嘴又准备说什幺时——
  「阿庆,你也别再挑老大的毛病了,自己搞好就行了。」
  阿猴举起手止住了迦纳庆要说的话,因为他也不笨,当然看得出迦纳庆在挑拨他们对老大的尊敬。
  为了不想引起青蛙仔和阿猴的反感,迦纳庆也就闭口不谈。
  「喂!你们看——」青蛙仔手指着正前方。
  这时,有位长发的女孩转进巷子里,头低低的瞧着地上走着,似乎没发觉前面站着三个衣衫不整的年轻人。
  「好像挺标致的。」迦纳庆两眼色眯眯的盯着那位女孩。
  等到女孩看到地上三双脚,再抬起头想要闪避走开已来不及,因为迦纳庆已经满面不怀好意地挡住她的去路。
  「你们……你们要干什幺?」她秀丽漂亮的脸因突然而来的惊吓变得苍白,嘴唇颤抖着。
  「哈,哈——干什幺?」青蛙仔的眼睛从女孩的头看到脚,表情更暧昧地说:「阿庆、阿猴,你们说我们要干什幺?哈,哈……」
  「小姐,我们是看你长得顺眼,才想跟你交个朋友,只是朋友而已。嘿,嘿,你别紧张成这副模样嘛,来,来,我们来做朋友,嘻……」迦纳庆说着就向女孩伸出手……
  「不要!你……你们让开。」她娇小而发抖的身子侧了一下,躲过那只手,「你们再不让开,我就要叫了……」
  但,她还没说完,嘴巴已被人捂住,迦纳庆用他巨大的力气把女孩拉进屋里……
  当女孩被丢在床上,还来不及叫出声,迦纳庆沉重的身躯已压在她身上,双手开始在她的身上游移着。
  女孩的泪水无声的流出,只因她根本就喊不出声,就在迦纳庆扯开她的衣扣时……「你们干什幺!」陈佑愤怒的声音在背后响起,接着「啪,啪……」一连几个清脆的耳光声响起。
  血——从迦纳庆的鼻孔及口中流出,他吓得衣服未及整理,就仓皇而逃……
  陈佑又走到在旁欣赏的青蛙仔、阿猴面前,他们冷汗直流但又不敢躲。
  「啪,啪……」他们也被赏了耳光,血丝自嘴角溢出。
  「出去!快给我出去!」陈佑咬牙怒吼。
  青蛙仔、阿猴看见老大发威,吓得夺门而出。
  陈佑身旁的小方从进门开始,被房里的情景吓一跳后,直到现在都还是楞楞地站着。
  陈占将眼光移到床上,他的心抽痛了一下,女孩的眼睛睁得圆滚滚,包含了她无法承受的恐惧,原来飘逸的长发早已散乱的不成样,动人的脸蛋苍白的令人生怜。陈佑吁了一口气,声音放缓地说:「小姐,对不起!我手下冒犯你,我除了道歉外……」陈佑从没有这样难堪过,虽然他是别人眼中的混混大哥,可是他仍有着善良的一面,这点由他对小方的关切,就可看出来,他绝不允许他的弟兄做出这些禽兽不如的事情。
  「你不要说了,」女孩尖声叫着,浑身颤抖,眼泪不听使唤的潸潸涌出。
  陈佑知道她现在最需要的是——痛哭一场。
  他转身拉着小方走出房间,关上房门,留下一个小小的空间,让她冷静下来。他和小方到客厅坐着,陈佑从桌上拿起根烟抽起来。
  好一段时间后,房门「吱」地开了,女孩红肿着眼睛探出头来,冲厅上的俩人问:「你们有没有针线?」迟疑一下又说:「我衣服的扣子掉了。」她的情绪似乎平静多了。
  「我们没有,那……我去买好了。」小方上几刻接道。
  「不必了,小方……」陈佑把身上的夹克脱下,「小姐,如果不介意……这夹克就给你穿回去吧!」说着他把夹克丢过去。
  女孩接到夹克后,又缩回房里。
  片刻,她出来了,虽然穿了件大得不合身的夹克,却只是使她更加楚楚动人。
  「小姐,回去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,太在意会让自己日子过的不愉快,下次如果再碰到不是善类的人,最好避远点。」眼前的女子柔弱得令人只想保护她,陈佑看着她规劝起来。
  「像你们这样子的人?」女孩追问一句,因为她不懂这位混混大哥,怎幺说起叫人避开他远点的话。
  「对,就像我这样的人。」他自嘲苦笑。
  「我……该谢谢你救了我。」她舔舔嘴唇。
  「谢谢?你大概不知道我比他们更坏吧!」陈佑作弄的露出一个阴险的笑。
  「你不会的,我知道。」她觉得陈佑并不坏,像他修长的身材、宽阔的肩膀、挺直的鼻梁、深邃的眼眸及抿着紧紧的嘴唇,这一切都是那幺出色。如果他不是现在这种身份,不知多少女孩会为他倾倒……她想着想着,心跳加快着,似乎忘了刚才的不愉快。
  「是吗?」他不相信的耸耸肩,咧嘴苦笑。
  「我叫幸友梅,四季的季,友情的友,梅花的梅。」她很喜欢这位粗犷豪迈的大哥。
  「名字和你的人一样美。」陈佑蓦然抬头讷讷道:「我……叫陈佑。」
  「你的名字也和你的人一样好。」友梅笑道。
  接下来他们谈得很开心。
  小方识趣的走出屋子……
  ****
  一年后。
  风雨交加,雷电交迫的夜晚。
  台中的大肚山区,在崎岖湿滑的山路上,一对男女狼狈地跑着。
  男子牵着女子的手,不停地在树林里奔跑,即使知道前面已经没什幺路,还是拼了命地向前奔逃。
  「陈佑,你快点走吧,我已经走不动了。你带着我,连你自己也跑不掉。」
  满身泥泞的女子,双膝跪地,小腿也因被树枝划伤,而血丝斑斑。
  「你快给我站起来!听到没有?快点啊」陈佑不停拉扯着季友梅的手,无论如何也要将她从地上给拖起来.「我真的一点力气都没有,你快离开,你绝对不能落在那些人的手上,要不然你的火车帮,就要全毁了。」友梅希望陈佑顾全大局,别因她个人的因素,而毁了他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王国。
  滂沱的大雨持续不断地下着,似乎没有丝毫停歇的意味,看着前面乌漆抹黑的树林,就像是老天爷刻意要绝他们后路,让他们就在今天命丧黄泉。
  向来不轻易向命运低头的陈佑,说什幺也无法相信自己会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,他双手伸进友梅的腋下,硬是非要把她从地上给拉起来不可。
  「我叫你起来,你听见没有?我就不相信今天会是我陈佑的绝命之日。」他抱起友梅,就算是多走一步,也是多一线希望。
  「我的脚已经扭伤了,现在你要我走路,那根本就是要我的命,你快走吧,再这幺耽搁下去,他们就要追上来了。」友梅脸上不禁流露出惊慌之色。
  「不行,你要是走不动,我背着你走。」陈佑不愿抛下天真无辜的友梅,他死拖活拉硬是将她背了起来,继续往树林里窜去。
  夜色越来越黑,山中的路也因大雨的关系,而变得寸步难行,就在两人又往前走了五百公尺左右,后头突然传来急急的脚步声。
  「糟了,该死!眼镜辉他们还真的追上来了。」陈佑脸色大变,整张脸因过度惊慌而变形。
  眼镜辉心狠手辣,要搜捕的猎物是不可能逃得掉的。
  陈佑与友梅心知难逃一死,但为了不让这些人得逞,坚持做着困兽之斗。
  「今天就算是死,我也不会让他们轻易尝到胜利的滋味。」陈佑背着友梅,穿过阴森漆黑的丛林,就在看到一座像似吊桥的桥头时,那纷至沓来的脚步声,正朝他们的方向逼近来。
  「好像是他们追上来了,陈佑,我求求你快放下我,自己快跑吧!」在陈佑肩上的友梅,死命地求他,别再因为她,而使得两个人双双遇害。
  「你别说话,我看到前面有一座吊桥,过了桥之后,我们再把桥弄断,这样他们就抓不到我们了。」即使逃出生天的机会不到百分之一,但身为火车帮老大的陈佑,依旧不愿放弃最后一丝机会。
  「友梅,你快看,前面具的有一座桥,过了这座桥之后,我们就安全了。」
  陈佑露出难掩的喜悦,踩着艰困的步伐,咬牙朝前迈进。
  可当他们这最后一线曙光才刚绽露,却在走到桥头前,两人顿时而脸色惨白,全身血液更是为之凝结。
  桥……竟然断了。
  望着一座残破不堪的断桥,两人自知大限已至,脑中除了一片空白外,心中最后的一丝希望也慢慢在熄灭当中。
  两人跪在地上,还不知如何是好时,眼镜辉已抢先一步,高大挺直的身影,正在他们后方十步左右的距离。
  眼镜辉目露精光,表情严峻森然,那种将对方视为囊中物的自信神态,让两人更是胆战心惊。
  不多时,火车帮叛徒迦纳庆与市场帮其余的成员陆续赶到,有如一座坚固的城墙,挡在东、西、南、北四个方位,只要他们一有行动,陈佑两人绝对是手到擒来。
  「你的地盘,到底借不借?」为首的眼镜辉,不跟两人多废话,沉稳的步伐慢慢向两人逼近。
  「想借我的地盘去卖白粉,哼!即便我死,也不可能成全你们。」陈佑一手拉着友梅,两人一点一点地往身后缓缓移动。
  身形扭扭、两臂肌肉奋起的迦纳庆,朝两人大吼道:「你要生要死,恐怕容不得你来决定。」
  「好一对恩爱的亡命鸳鸯,看了真是令人同情,不过……可惜你们走错路,这辈子势必要走上劳燕分飞的命了。」眼镜辉感叹地摇了摇头,脸上挂着的是阴险的冷笑。
  在这些人的包围下,想要侥幸脱逃,根本是难如登天。知道自己是逃不了了,陈佑把嘴凑到友梅耳边,对她说道:「你怕死吗?」
  「不怕,只要能跟你永远在一起,就算是死,我也甘愿。」她用力地抱着他,视死如归的决心不容置疑。
  「好,有你这句话,我这辈子也不算白活了。」他欣慰地一笑,接着对着四人说道:「想要抓我们,有本事就到阴曹地府来抓我们吧!」
  说完,他拉着友梅,纵身往身后的崖谷一跳,这些人完全来不及意会,就看着两人,眼睁睁地在面前消失。
  「从这幺高的地方摔下去,就算不会撞到山壁而死,掉进那湍急的溪中,我看也是活不成了。」眼镜辉站在崖边,望着几十丈深的山谷,竟然一点表情也没有。
  「既然陈老大已经死了,那我们的任务算是达成了。」迦纳庆提醒着眼镜辉,该是让他们分派利益的时候到了。他用了一年的时间,和眼镜辉合作,终于把陈老大这根眼中钉连根拔掉,他的梦想可以实现啰。
  ****
  七日后,全国各大报纸,斗大的字刊载着:江湖恩怨,黑道火并市场帮大哥眼镜辉与火车帮新老大迦纳庆,参加已故火车帮老大陈佑告别祭悼仪式中,惨遭蒙面杀手狙击,两人于送医途中不治身亡……
  ****
  方风仪看着眼前不断闪过的景物,狠抽了口烟,嘴里喃喃自语:「大哥,安息吧!」
  出租车突然停住,方风仪看到台中车站,他才从迷惘中清醒过来。同时问自己:「我真的回到台中?我真的回来了?」
  下了出租车,出租车又继续向前驶去……
  方风仪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潮,街上的风光仍然如旧。
  只是,他想……这里,确实已然陌生。




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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